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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女回乡
初秋的时候,六妹回了一趟娘家。大姐的大儿媳生了一个大胖小子。本来是喜事,可是因为大姐家儿媳是未到法定年龄就结婚的,刚把孩子生下来,乡下、村里的干部就成群结队而来,屋里屋外站满人,闹着嚷着要罚款。他们小夫妻两个没见过这场面,很有些害怕,不知道这事该怎么办,只好打电话给六妹,一个家族里大大小小的事,如果是办不了,一般会找六妹回来。六妹人眼宽,会说话,又是生意人,见的世面广,熟人多,办事能力强。每年春节或者平常听说亲戚朋友家有什么大事、重要活动,六妹一般情况下都会抽空回来。毕竟娘家还有亲人,办事需要帮助的时候认识一些人办起了也会活套些。
这次,六妹先找到村里的村长,好可惜那个和五姐有染的村长已经离职。要不找他办肯定是一句话。他哥哥涉及贪污一案,已被他停职审查,村长也因为一屁股不干净的帐而被想当村长的人给揭露出来。没有做县长的哥哥袒护他,当然没有不下台的道理。 “树倒猢狲散”!
新上任的村长,火气很大。说他们夫妻两个严重违反了计划生育的条条杠杠,没到法定年龄结婚,没拿结婚证,没办准生证。想要解决问题,少了万儿八千块钱,没人给你办相关证件。没有相关证件,将来入学、住房都成问题。
六妹窝着一肚子火。她想:有钱就不违法计划生育了。交钱之后就一切都符合国家法律了。什么屁理。可是六妹没敢发火。得罪了村里的地头蛇,是瞎了一只眼,历来的古训,将来娘家人在村里还怎么混,况且在生意场打拼多年的六妹更懂得在中国办事的种种潜规则。后来六妹又来到乡里的计划办,可是计划办和村里根本就是一个鼻孔出气。都说少了万儿八千没人给你办事。六妹嫌计划办罚款数额太大,当时没有交纳费用。想回家后再想想办法。回来后,她去找村里的一个儿时的伙伴兰花,问她乡里计划办有无熟人,询问她该怎么解决。兰花说:从上面到下面,都是只认钱的,钱是干部的祖宗。有钱啥事都能办的。兰花指引六妹找到六妹一个中学时的同学,这个同学和新任的村长有点关系。新任村长儿子娶的媳妇是这个同学的表妹。这个同学出面,同学的表妹答应帮她忙。她说:没事的。我让我爸替你办一下。没问题的。这也像在街上买东西,并不是要多少给多少的,还要还还价的。
“我爸和乡里的干部熟悉。我老公的姨夫是县里组织部的部长,乡里大大小小干部一般不敢得罪我公公的。”她一会儿喊爸,一会儿喊公公,兴奋之情溢于言表。通过这层关系,六妹私下里找到村长,和他当面谈。六妹说这事就找村长一个人办,不再找别人。所有的钱都给村长。让村长开个价。村长碍于关系的关系。最后要了四千块。六妹也没再好意思还价。毕竟是同学的表妹,如果是同学的直系亲戚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六妹这次回来,又去看望她以前的一个异性朋友。说是朋友,其实也不是那么回事。
如果说六妹有过初恋,就是这个人了。他也是六妹的同学。但只同过一年学。他一直在外地读书。直到初三那年才回到家乡来读书。
他大伯是个针灸师。在四川省工作。这个人叫学才,他父亲的愿望是希望他将来继承他大伯的独门手艺。可针灸是门深奥而孤僻的医学。他根本没有学到丁点皮毛,后来他大伯送到他去学了简单一点的牙医学。可是他对医学始终没有浓厚的兴趣,无奈他大伯只能把他送回老家。他就插班读了初三,希望能考个好一点的学校。因为之前他在城市里生活过一段时间,所以言行举止都比较文雅,比起土生土长的那些乡下的小男孩,身上多一点干净、超脱的气质。当时很吸引班里的女生。可是他只喜欢六妹。也难怪,班里很多男孩子都是喜欢六妹的,因为她不仅有又粗又长的大辫子,而且能说会道,成绩也好,再加上模样又长得水灵,性格随和,容易让人接近,让你不得不喜欢她。
初三毕业会考时,六妹考上了某个学院,但是因为经济窘迫,又考虑到姊妹众多,没有去念,后来六妹的名额让一个教师家的小孩子冒名顶替去念了,给了六妹家几千块钱。学才没有考上重点高中书也就不念了,辗转再三就在乡下学起医来。毕竟他在大伯身边呆过,耳染目濡,懂得医学的一点皮毛,然后就跟着村里的一个赤脚医生跑跑,给村里人看病。
他性格是属于柔和型的。说话轻声慢气,从不大声说话。他父母都是老师。父亲在县城某校做校长,母亲就在村小教书。
六妹喜欢他的举止文雅。在学校里彼此都是懵懵懂懂的,似爱非爱的。走上社会后,六妹在小卖铺里做生意,学才上班、下班都会到六妹那里溜达一圈。这是遇到洪俊以前发生的事情。学才和六妹在一起谈人生、社会、人情世故,谈未来的梦想和生活图景。按理说,六妹和学才是很好的一对。村里人都认为他们是“天造一对,地设一双”,也许只有那种小家碧玉型漂亮伶俐的女子才能够配上家境这样好的人家。在乡下,父母都能吃上国家粮,是很让人羡慕的。许多人都为他们祝福。虽然追求六妹的人很多,可乡人认为比较合适的,还是学才。
可算盘不打算盘来。正当六妹和学才谈到如火如荼的时候,学才的母亲出来干预了。她说:一个卖东西的妹子有啥好的,每天尽接触些不三不四的男人;她家没有哥哥或者弟弟,也是一个很大的缺陷,将来连小舅子都没有,也不是好事。两家子谁家遇到个事,商量的人也没有。招上门的女婿都不牢靠的,是踢倒就走的主子。学才执意要和六妹好,学才的母亲就寻死怨活的。她的理由很充分:“板门对板门,笆门对笆门。”她一定要找个女方父母也是捧铁饭碗的,父母是医生或者老师的都可以。因为学才的母亲竭力反对,也使六妹陷入困境。她和学才是第一次真正恋爱。那种感觉不是能够用语言可以表达的。兴奋、喜欢、冲动、狂喜、迷迷糊糊、疯疯傻傻、半醉半醒。一开始学才天天来找六妹玩,后来因为母亲的一再干预,学才变成三天两天来一次,并且来了坐几分钟就匆匆走掉,再后来十天半月来一次,再后来很少再来了。偶尔不经意在路上遇到六妹,看到六妹投过来期盼的眼神就匆匆躲避掉。六妹一开始很固执,希望和他一起努力,共同战胜她的母亲这个老封建。可是根深蒂固的封建残余流毒并不是那么容易根除的。学才耳根软,禁不住他妈妈每天一课的唠叨,她天天说着六妹的一些不是,一个女子,打扮成那样风骚,一个女子每天接触那么多男人……然后接着说她家门不幸,没有父亲,没有小舅子,将来怎样怎样。这件事,对于六妹来说是个沉重的打击。她从来也没感觉到自己做生意挣钱有什么错,更不知道自己没有哥哥或者弟弟有什么错。这样的人家不嫁也罢。六妹最后想开了,即便嫁到这样的人家也是高攀,将来不见得能够过上好日子。虽然想开了,但自己如此钟爱的人竟然如此让自己失望,浪漫的初恋竟然会是这样一个悲惨的结局,六妹如同站在十八层高的大楼被人从背后推下去,眼前只有一片漆黑,凄惶、抑郁,这件事伤透了六妹的心。六妹一想起悲惨的初恋,就在孤独的黑夜里痛哭。一次又一次。她曾经是那么的喜欢着学才,憧憬着嫁给他,和他过上较为如意的人生。六妹甚至想过要随他学医,两口子共同来为乡民们治病。但是这一切只是一场美丽的梦,梦醒自己还是躺在自家的床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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