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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发表于 2013-10-28 05:36
| 只看该作者
今晚我读到下面这段文字时,又有点欲泪了……
19日黄昏,萧红应邀赴宴。这是鲁迅专为一对文学新人举行的宴会。鲁迅先生特地邀请了茅盾先生,这也是一位向关心青年的前辈作家。鲁迅有意让茅盾见见这位有希望的青年女作家。从此,萧红又有幸结识了茅盾先生,并从他那里得到了不少鼓舞。在座的“可以随便谈天的”人当中,还有叶紫和聂绀弩等人。这是萧红第一次同上海文艺界人士正式接触。她该怎样感激鲁迅先生这种用心周到的安排呢!作为饮宴的主人,看到萧红已经开始迈步文苑,那种喜悦的心情也是难以描述的。饮宴开始的时候,许广平还出去看了一转,回来在鲁迅先生耳边说了一句什么。原来鲁迅先生让她去看一看有没有特务在盯梢。这是多么不平常的一次饮宴啊!
当萧红从家乡流浪出来的时候,她随身带了件小玩意儿。那是用来活动手部筋骨的两只光滑的核桃,不知经过多少年代,用手滚弄得已经变成了紫红色。这是萧红心爱的东西,因为是祖父留给她的纪念品。流浪生活中,实在悲戚难忍的时候,她常常摆弄着它们,想念着祖父。祖父是自己的亲人,祖父心爱的小物件曾经给她带来不少的安慰,如今她觉得又找到了亲人,好像连这小东西也找到了它的去处。萧红便把这珍贵的纪念品在宴席上送给了海婴。细心的许广平为之感动地说,萧红“把这些患难中的随身伴侣,或传家宝见赠了。”
下午我在读《呼兰河传》,读到写小团圆媳妇那章节时,一种深切的同情心在我灵魂里震颤。同时我惊奇于萧红对于人性的深刻了解和传神表达,甚至,以我个人的拙见,萧红对于人性的刻画一点不逊于鲁迅,她是鲁迅的女弟子,在才情上真的可以与师傅摩肩接踵。
萧红的作品是是属于自由主义的品质的。她不被时代所奴役。那个黑乎乎、笑呵呵的小团圆媳妇,如电影剪辑的慢镜头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小团圆媳妇没有来的时候,萧红用很多笔法描绘出不同的人都急切想看到团圆的表情、声音和语态。欲擒故纵的手法,让人很是想期待见到这个小团圆媳妇。那时候萧红还小,还躺在后花园的草坪上吃着天星星,捉蝴蝶、看花开、睡大觉。一定是没料到人生的路后来会走到离家那么远。 那时候,她的母亲、祖父、家里的厨子都是争着去看新来的团圆媳妇的。
等到见到时,却是完全的失望,小团圆媳妇也只是一个12岁的孩子。留着长长的拖到臀部的辫子。别的没啥神奇的。因为长得高,所以家人让她对别人就说自己已经14岁。就这样一个萧红眼中健康、快乐的小团圆媳妇,因为着人性的愚昧,因为时代的局限,因为俗世人的眼光和要求,最后活活被折腾死了,毒打、跳大神、用开水烫,强迫吃下胡乱配制的药方……读着那些文字,我常常是毛骨悚然的,对于愚昧的北方人,对于那些冷酷的人性,对于一颗鲜活的灵魂的惨死,充满着愤懑和痛苦。
不知道萧红写团圆媳妇的时候有没有掉下眼泪,从文字内容来看,萧红虽然是叙述的主人公,然而她有着鲁迅的冷眼,她是站着远远的地方回忆着家乡的一草一木的。可是文字中萧红那颗执拗滚烫的心无时不在文字间剧烈的跳动着。
萧红对于祖父的深情,贯穿在整个《呼兰河传》中,每个人都认为团圆媳妇不像个团圆媳妇,有人说她不知羞,有人说她第一次到婆家就吃了三大碗,有人说她两个眼睛骨碌碌转动,有人说她不懂得看人家脸色行事,只有祖父说她“怪好的”,因为团圆媳妇夜夜被毒打,夜夜传来凄惨的哭声,祖父一再说要他们搬家,只有在祖父的言语里,才能让萧红感到些微人性的温暖。祖父影响了萧红的一生。祖父走了,直到后来萧红又幸运的遇到了鲁迅,这个像父亲一样的人物再次给萧红冰冷的生活里注入了热量,像个小太阳照亮了萧红眼前漆黑的路。从以上摘录的文字也看出鲁迅对于萧红父亲般的关爱。萧红对于鲁迅祖父般的爱恋。萧红是给点温暖就阳光万丈的女子,她把暖流潺潺流进了她的作品,所以后人评价萧红的作品时,总是说她的作品里流着淡淡的温暖。
再说萧红笔下的小团圆媳妇,和鲁迅笔下的祥林嫂对比,都是封建势力的受害者,但各有各的悲惨。祥林嫂深受封建父权的迫害,好女不嫁二人妇。在人们的凌辱和冷眼里孤独的死去,她是有过一些努力的,但在那样的社会里她的那些努力柔弱轻风,是根本不顶事的。祥林嫂规规矩矩的做人,踏踏实实地做事,小心翼翼、胆战心惊地活着,可是还是被世人所不能容忍,在道德的门槛上摔得头破血流,痴掉后被人嫌弃,直至这个灵魂慢慢地从人们的视野消失,人们还是毫无知觉的,足见人性本来就有多么冷漠和麻木。小团圆媳妇和祥林嫂不一样,她只是个孩子,对人世一切人性的狠毒和麻木一无所知,祥林嫂的死是缓慢的,她是没有知觉的,她的灵魂已被封建势力毒害至深,她是无声无息的死去的,而小团圆媳妇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健壮、敏捷、勤快,她是有知觉的,世俗和人世对她的摧残,她都是发出剧烈的喊声的,然而毒害人的团圆媳妇这个命题要了她的命。她被人从遥远的沈阳接到哈尔滨,远离故土和亲人,在一个陌生人家做起媳妇来,她拼命反抗、再反抗,她不服于现实的压制,不服于婆婆的奴役,不肯向残酷的现实低头,她不懂得如果不柔软,刚烈的做人做事就意味着走向不归路,这点也许是萧红在悯怜自己吧。小团圆媳妇反抗世俗的安排反抗固有的生活法则,获得的就是凄惨的死。正是这些惨烈的哭叫声,唤起了沉睡的灵魂,唤起了女人们的反抗意识,激励女人们为争得自由和幸福而不懈战斗……也才有了今天女人平等的地位。当读者看到她的死,比看到祥林嫂的死要痛苦得多,愤恨得多,一朵像花一样鲜活开着的生命却被活活折磨至死,那个被用开水烫着哭着喊着的小团圆媳妇如在眼前,她鲜红的身体在充满开水的大缸里挣扎着,拼命着,她要活下去,她要活下去……可是最终她惨烈地死了。那个可恶的制度,真是让人深恶痛绝的啊。
生活在今天的女人真是幸福的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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